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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奇，八零后，材料学专业研究生，行将毕业。
这段时间，他奔走于各大招聘会，他想在离校前找到适合的工作。
简历，纸质版的，电子版的，如士兵般出击；回复的，邮件，电话，接踵而至。
喂，是子奇吗？
是的。
上次我们现场谈过。我这边是内蒙古军用纤维研究所，事业单位，正需要像你这样做过湿法纺丝的研发人员。你好好斟酌一下，最迟本周日给我们答复，好吗？
好的，谢谢。
今天，周五，距给出答复还有两地利间。下午，去图书馆还清了所有的书刊；晚上，和室友们在汉莘美食城二楼共进晚餐，在这告别之际。
周六，学校有事，导师也过来了。子奇略带兴喜地走进导师的办公室。
赵老师，内蒙古有一家研究所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您帮我参考参考。
研究所，应该不错的，压力没企业大。内蒙古，也不错。有机遇我也想去领略一下草无锡私人侦探原风情。 赵老师坐在蓝色办公椅上，微笑着。
我就觉得，太远了。 子奇心想，赵老师您可是去内蒙古旅游，我是去工作哎，说不定一辈子就呆在那儿了，据说北方的气象很干燥。
不要紧的，现在交通也方便。我认为，你可以去，不过，终极还得你自己决议。
子奇点摇头，离开了导师办公室。
晚上，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子奇拨打了在福建打工的父亲的电话。
爸，内蒙古有一家研究所让我考虑一下。您看我是去仍是不去啊？
内蒙古啊，这么远。感觉像发配一样。
是啊，挺远的，不外单位还可以。
那你自己决定吧。
这有些难了。周日，今天是给出答复的最后期限。全部上午，他都在想，却当机立断。直到下午三点，他才拿起手中的诺基亚。
喂，您好。我是子奇。您让我最迟今天给出答复。我决定了，我来内蒙古。
哦，子奇啊，你的决定有点晚了。我们这边的招聘打算已经变了，从本来的招聘两人变为一人，而且我们已经和那位同学签约了。
子奇站在镜月湖畔的柳树旁，握着诺基亚的手不经意间滑到了大腿上。他边走边想，自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而拖延到周日下午，如果在周五立刻答复说去，或者成果不这么令人失落。
翌日清晨，室友如龙狡黠地说， 今天交大有一个大型招聘会。我看了招聘单位名单，有不少名企，咱去看看。
子奇便跟着如龙坐公交，转车，赶到交大。
一家株洲的材料研究所正在交大的一个大厅里举办宣讲会。子奇和如龙当心地挤进大厅。宣讲会结束，紧接着是关于中英文浏览、专业常识等方面的笔试。子奇和如龙一同通过，进入下一环节 面试。按照这家单位的短信提示，子奇和如龙辗转到另一小厅，参加面试。
你们的面试表现都不错，可我们只招一个人，需商量后再做决定，今晚八点会给你们短信。
走出交大校门，华灯已初上，子奇和如龙匆匆地踏上公交，带着不一样的期待心情。
快八点了，子奇想象着诺基亚的短信铃响，翻开一看，短信上说，恭喜你被我所录用。可是，八点到了，手机没有动静；八点十分了，还是没有动静。八点十五分，手机短信铃响了。子奇快捷地打开来看，是如龙的短信，上面说，子奇，我被录用了，你呢？子奇简短地回复道，没有。
晚上十点，子奇收拾好心情，下楼，回宿舍。可是，在镜月湖畔的柳树下，在靠近小桥的水泥堤上，借着从藏书楼阅览室里射出来的微光，他看见一只白鹭雕塑品一般站在风中，凝视着眼前涌起波浪的水面。这么晚了，它还没有归巢，它还站在激起浪花的水泥堤上，聚精会神地审阅着湖面。它忘记周遭，告知人们，眼前的这片湖就是它的整个世界。这只白鹭，不正是我的实在写照吗？为了生活，忙于奔走，子奇不由凄然地想。
翌日，如龙对子奇说，株洲那家研究所，我不去了，离家远，不方便。子奇点点头。这事儿差点成为一段佳话，因为隔壁课题组的同学都知道，并且每逢遇到子奇都会讯问一番。
过了几天，子奇又接到一个面试通知。到了面试地点，子奇才了解，这是一个知名教育机构，可是，他并不喜欢，只管他乐于当老师。他原认为是一所学校，可是，于是，不待做完这所教育机构的人事总监发给他的测试题，他就匆匆下楼。到街上时，手机响了，是那位人事总监的电话。
喂，子奇，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对我还有不一点尊重啊！？
对不起，我不喜欢这种教育机构。
我看你是个人才，咱们这边月薪八千不是问题。
如果是学校，我一定来。 子奇想，我当然是个人才啦。
你是要钱还是要稳固啊！？
对不起，谢谢您的邀请。
又过了几天，子奇接到萧山地域的一个面试通知。
子奇，请根据你的简历介绍一下你自己及你做的课题。
子奇坐在软软的黑皮大椅上，另三面都是公司的领导，也都坐在软软的黑皮大椅上，围着方桌，像老朋友聊天，又像在冬日烤火。这是一个国企。暖和的对话，温馨的氛围，他俨然走进了一家宾馆，取得了宾至如归的感觉。可是，他只是在办公室里与老总们对话。办公室，常常是清洁整齐的地方，有些或许还很上品位。这家国企的办公室里，广大的棕色办公桌上摆着台式电脑，办公桌的左侧为四把软软的黑皮大椅，右侧的三门大柜里塞满了各类文件，前面的窗内平台上摆着两盆文竹。可是，车间呢？环境如何？没有时光了，他得马上赶回学校，因为车票已买好了。或许，他们本就不打算带他去车间看看。
回到学校，课题组的同学都在问。
什么公司？断定好了吗？ 师弟问。
一家国企，公司不大。
国企，待遇好。 师姐说。
国企，人的环境温馨一点。 好像在国企呆过一样，师弟说。
子奇想，我又不像室友如龙那样有丰盛的实习经历，课余他做过家教，在高级酒店当服务生，在知名化工企业做水体检测，还在汽车公司实习过。我也不知道哪类公司比拟好，听师姐师弟们这么说，国企应该还不错，先签了吧，这也是响应就业办老师宣讲的就业策略。
子奇签了这家公司，心里略感轻松。没过几天，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发来面试邀请函。这是一家外企。子奇，去了，面试效果不错。在做决定的那天，公司请同一批前来口试的研究生们吃饭，在安排古朴的公司雅间。子奇显明地发觉到，给他面试的季部长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毕恭毕敬。季部长，也是研究生，四十岁，个子不高，却很谦恭，最初就在这家名企工作，后帮岳父做起了工程公司，现在又辗转到这家名企，目前在本市有房有车。可是，他为什么坐在椅子上毕恭毕敬呢？
子奇，麻婆豆腐，四川名菜，也合你们湖南人的口味，来。 谢部长用外语跟本国老总说完后对子奇说。
临走的时候，在二楼产品展览室的楼梯拐角处，季部长握着子奇的手， 谢谢，再见台州私人侦探。 好，季部长再见。
回到学校，子奇又走进导师赵老师的办公室。
赵老师，知名外企与国企谁好？您帮我参考参考。
外企，待遇也不错。不过，现在也没有铁饭碗。企业嘛，不比研究所，职员流动比较大。选对行业，越跳越好吧。 赵老师坐在蓝色办公椅上，依然微笑着。
夜里，在宿舍，子奇发短信给季部长，询问录用情形。季部长回短信了，上面写道：子奇，现在肯定录用你的可能性很小，固然我们很希望你过来，但老总说做决定的那天你迟疑过。你也知道，我们这儿待遇也不错，双休，月薪五千，还有奖金。看来自己又说错话了，由于已签了一家公司，当初又有一个机会，反倒有些清高了。世界五百强企业，学校也是很推举的，因为学院走廊上的宣扬栏每年都会展示毕业生们的去向，并重点先容有多少比例的学生进入世界五百强企业、科研院所等。现在看来，是去不了了。
油菜花正黄的时候，子奇带上黑色箱包，那箱包还是高中时买的，带上理想，离开了母校，分开了松江南站。
依据公司的安排，子奇将去北京加入为期两周的培训。北京，从未去过。在培训结束前，培训部组织了一次新进人员北京两日游。跟着步队，子奇旅行了天安门、故宫、景山公园、长城，心情，无比喜悦，因为北京 他深圳私家侦探公司去过的最北的地方。
正如新婚夫妇停止了蜜月就要开始承当家庭的重任，结束了在北京的美好两周，子奇也要开端进行动期半年的轮岗实习。第一个岗位：纺丝。一上来就要上夜班，这出乎子奇所料，可是，能不上吗？
今晚，第一天上班，第一个夜班。十九点五十，车间二楼小小的会议室，这里，当班班长正在解读上一班的生产情况；这里，集合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农夫工；这里，大部分是男人，只有四五个女人；这里，烟雾围绕 大部分男人都在抽烟；这里，子奇坐在西北角的一个小板凳上，低着头，呆呆地盯着地板。班前会开完了，子奇随着人流进入工作岗位。这个岗位，他有一个师傅，姓郝，子奇便唤他郝师傅。郝师傅，湖南衡东人，算作子奇的老乡了，教子奇上组件、取样、投丝、分丝、挂丝、投料，挺仔细的。前半夜闲暇的时候，子奇随郝师傅坐在装满废丝的编织袋上，听郝师傅饶有兴趣地讲他从前的事情；后半夜空闲的时候，子奇随郝师傅选个昏暗的角落，坐在装满废丝的编织袋上，腿伸长，脚跟靠在水泥地上，顾不了脏不脏的，睡会儿。像这样睡会儿，还是第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纺丝车间里的报警器响了。这是纺制的纤维断了。楼下的卷绕工打铃提醒楼上的纺丝工需重新投丝了。才睡了几分钟，郝师傅匆匆起身，又匆匆走到侧吹风窗前，投丝。楼下的卷绕工没吸住。楼上，又投丝；楼下，还没吸住。
你行不行啊？！不行走人算啦！ 郝师傅一边狠狠地拿刮刀敲打着风窗下的金属板，一边气急败坏地朝楼下喊道。
看到这情形，子奇想，他教我挺细心的，这会儿心情却也十分糟糕。虽说是后半夜，可车间里很热，子奇便走到走廊上的小窗边透透气。窗外，天蓝月明，还有几颗星星在眨呀眨的 它们都不懂子奇的心。像这样辛苦的夜班还有三个月，我希望这样吗？在校时怎会想到？名校的毕业生，我的幻想呢？夜空明净，心却不明净，子奇不禁低唱起任贤齐的歌儿：
每个人都一样
往事难忘
提到过去就热泪盈眶
感人真情
带着无限神往
有梦的人都一样
回想我一路上
凌晨四点半，往后每一分钟，子奇都在忙，忙着从厕所打水，拖地，楼上楼下地抄表，丝断了立马投丝，拿编织袋装废丝，把一大车的废丝运到一楼的废丝间。
终于，八点了，下班。子奇拖着疲乏的身躯随人流走出车间大门。风雾中，几分晨寒，子奇不禁打了个寒颤。回到宿舍，子奇匆匆洗漱，再去公司食堂啃两个馒头，回来便倒头就睡。他觉得，现在的身材不是自己的，如果不立刻睡一觉，或许会很快死去。这种感觉，以前也有，在很累的时候，可是不多。就这样，上午九点睡去，擦过午饭，直到下午五点一刻才睡眼惺忪地下楼吃饭。接着，十九点五十分，下一个轮回。
夜班，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夜班，空闲的时候，子奇喜欢听郝师傅的杂谈，听郝师傅讲他老家的好几栋大房子，讲他儿子花钱如流水，讲他转卖金银花全赔了，讲湖南有多少地名带 阳 字，讲股份有限公司与有限义务公司的差别 不管什么话题，郝师傅都能插上多少句，对熟知的领域，更是滔滔不绝。匆匆地，子奇感到，郝师傅说的话也有点不太靠谱，因为当他工作憋屈或与引导吵架时，他总会说我过几天走人了，可是，他都在这儿干了四年了，去年还被评为优良员工。可是，子奇依然喜欢与郝师傅杂谈，在这样的工作环境 这似乎是排遣抑郁的唯一道路，不然，自己又会靠在走廊上的窗边低唱任贤齐的歌儿。
还在上夜班，早上八点，刚下班，子奇先去食堂啃了两个馒头，又匆匆地赶到综合楼会议室参加会议。
八点十五离开会，你看，现在都二十分了。下次可不能迟到了！ 办公室主任黄丽悄悄地对刚坐下的子奇说。
子奇点点头，实际上，子奇怒火中烧，但他强忍住了。他否认，他不该先去食堂吃早餐，因为吃完了早餐迟到了会议，这是没有纪律的表示。可是，他想问，黄丽，您上过十二小时的夜班？您懂得夜班的辛苦？刚上完夜班还得立马开会，这种管理模式就很人性化？子奇开始觉得，人的阅历不一样，行为方式也随之迥异。当自己和他人意见不一时，子奇抉择了沉默。
子奇，汇报一下你近期的实习情况。 叶工说。
我最近在产品检测部，最先做的工作是测试纤维的力学性能，而后
什么？力学性能？搞什么！？ 不待子奇说完，叶工声色俱厉地打断了他的话。
子奇想，把纤维的强度与伸长称为力学性能，这是没错的，是比较学术的说法。其实，一有时间，子奇就会打开电脑，进入知网，搜索自己在读期间发表的四篇论文的下载与被引情况 自己依然这么学术 那情形似乎在与情人约会。子奇知道，公司正常称测试纤维的强伸纤，但自己的说法也没错 学校以外的空间学术性比较差。这不，被叶工喝住了。可是，他说话的语气为何不能再柔和一些？上夜班的时候，听纺丝工们说，叶工平日里动辄 他妈的 ，叶工说这三个字，也许是无意的，然而，动辄 他妈的 ，有一次，叶工被两个来自四川的员工打了。天然，那两个四川员工被开革了。可是，现在，叶工还是这种风格，岂非他上大学时就已动辄 他妈的 吗？子奇想，应当不会吧 大学毕业后的环境造就的吧 可是导师赵老师到现在依然还像个好学生。
盼望着，保持着，三个月的夜班终于结束，白班降临。可是，问题常有，话题一直。在纺丝车间，叶工截住了子奇。
听说你最近在闹情感？
我之前面试的一家外企，月薪五千还双休，可这儿
你有什么特殊才能？凭什么要那么多？他们落实了吗？
子奇没说话，心想，我的确也没有什么特殊才能，我也不太重钱，却反感单休，况且我只是在陈说事实 我联系过在那儿工作的同窗 他们确实落实了 莫非我的同学们全都具备特殊才能？
周日的一个傍晚，夕阳，无穷好。子奇和另一位同进公司的研究生朱聪坐在 味太美 餐厅靠窗的位置上，背靠背。
前段时间我按照自己的作风做了一件事，做得还可以。但叶工还不太满足，说了我两句。我没谈话。他却说说了我两句我就傻了。 子奇有些愤然地说， 什么叫傻了？我真的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事风格，我真的不想与人争吵。
哦，听你说过，当你和别人看法不一时，你取舍了沉默，现在却被说成傻了。 朱聪呵呵地笑了。
跟你说个事儿。和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个小女生晓荷，因为包装箱的设计做得达不到叶工的完美要求 实在我觉得她做得挺好了，却依然被叶工说了一顿。 朱聪吃了一块玉米烙，接着说， 之前晓荷买了一本对于高效工作的书，筹备学着提高工作效率，还在办公桌的右下角贴了一张温馨提示：叶工吩咐的事情一天内给予回答。这下，被叶工说了一顿，晓荷狠狠地扯下了那张温馨提示，趴在桌子上，哭了。
叶工，一如既往地以他追求完美的思想教育着每一位新进大学生，然而，却似乎不太受欢送。
子奇，今晚六点陆总请你们几个大学生在公司雅间吃饭，记得去啊。 办公室主任黄丽打电话通知来了。其实，每个月末，公司的负责人陆总都会请这些 精英们 在二楼雅间吃饭，顺便谈心。
席间，觥筹交织。而这当中又以陆总、叶工最讲求喝酒气氛，在抒发相互敬意的基本上，他们，一杯又一杯。谈到喝酒，子奇不禁想起，研二的时候，子奇跟着导师赵老师驱车去御澜轩吃饭 和一家公司洽商工程名目。席间，那家公司的负责人邀赵老师喝酒。赵老师面带微笑， 高血压都几年了，喝不了酒了。 子奇却遭强迫性邀请，好吧，喝不了白的，喝红的。其实，他从不爱好喝酒。那家公司，除了司机，喝王老吉，其余的人都在喝酒，一杯又一杯。酒，很快没了。他们，继承要酒。马上，三位衣着似空姐的小姐端酒进屋。一眼，子奇就发明那位领头的小姐长得真漂亮。可是，子奇显然觉察到，那位领头的漂亮小姐在与客人交谈确当儿受到了戏言甚或轻薄 生活，似乎对每个人都不易。宴毕，子奇喝了三杯红酒，晃悠地踏进导师赵老师的轿车 幸好赵老师开车来了，不然自己怎么回学校呢？还有，小师妹周婷，为感激子奇对她本科毕业论文的鼎力领导，特邀他在汉莘美食城二楼共进晚餐，还叫上了另两位师兄。子奇刚坐下，只听得周婷豪爽地喊道， 来四瓶啤酒！ 子奇不禁一惊：这个重庆小妹子，人挺娇小，菜还没叫先叫上酒了，这么豪爽，这么爱喝酒！不久，这位可恶的小师妹毕业了，在上海工作了两个月后毕竟回了山城，离开上海前还笑眯眯地对子奇说： 师兄，欢迎你来重庆玩，到时我请你吃正宗的重庆火锅！ 好的好的，有机会一定去。 可是，后来少有联系，只是有一次在QQ空间里突然发现她的动态，上面写道：爸爸，您嗜酒离开了我 从此我再不喝酒。可怜的孩子，爸爸去世了！过了几天，子奇又看到，小师妹的动态：又想念爸爸的鱼香肉丝了。
现在，子奇正和陆总、叶工在公司雅间吃饭嘞。陆总、叶工，还有其他几位大学生，在相互表白敬意；子奇，不喝酒，只专一他的全麦馒头、豆角、红烧肉。宴毕，子奇上楼回宿舍，经由陆总与叶工的办公室时，办公室的门半敞着，子奇看到，陆总、叶工分睡在两张黑色大沙发上，蜷缩着身子，像两个极受委屈的孩子。子奇想，正如诸多企业管理类书刊所述，企业家表面鲜明背地苦，整天担忧于成本上升，担心于优秀员工流失，担心于市场风波变幻。倘若因产品德量问题受到下游客户的高额索赔，企业家们更是茶饭不思，彻夜难眠。的确，很辛苦。听说做销售的个个都会喝酒，都能喝酒。陆总与叶工不仅是公司的负责人、高级工程师，还是高等销售服务人员，酒量自然不错，可是，在公司内部的晚宴上，大可不必喝到吐吧，还蜷缩着身子睡在沙发上，平添了几分悲凉。
根据陆总的安排，给你们几个大学生与兄弟单位的美女们安排了一次群体相亲。 办公室主任黄丽打电话来了， 下周日在西湖边上。
时间到了下周日，公司的民众将子奇等运往西湖附近的望江楼。子奇刚下车，随即驶入一辆红色别克 载着兄弟单位的美女们。很快，八位俊男靓女在西湖边小逛片刻后便返回望江楼 重点不在观景，在于望江楼里的party。
我是一个比较活跃的女孩，但也是一个吃货，我希望我的男朋友每天都能给我做许多好吃的。 一个骨感的女孩坦诚地说道。
直说吧，我家庭前提比较好，我要找一个高富帅。 一个穿着富丽的女孩傲然河南私人侦探公司地说道。
其实，我是一个不婚主义者，但我的性格很随和，不管对方的性格如何，我都能去迎合他，只要他通过我父母这一关。 一个圆脸卷发的女孩无畏地说道。
我没什么要求，只有男朋友进取孝敬对我好就好了。 一个穿戴红色方格纹衬衣的女孩朴实地说道。
这次party，子奇对西湖没什么印象，对四位女孩说的话却印象深刻，犹在耳畔。不过，虽互留QQ号码，但之后也杳无消息。
上次的相亲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好的？ 办公室主任黄丽微笑着问子奇，趁子奇来为餐卡充值的当儿。
子奇摇摇头， 她们可要找高富帅呀。
正好，前几天我去她们单位开会，有个女孩子也是研究生，长得挺漂亮的，到时你们见见，如何？
嗯。 子奇木讷地点拍板。
会晤的傍晚，子奇陪那位一头秀发的女孩在公司附近的小路上走了一圈，而后送她至公司大门。
开始的两三天里，子奇都会在电话里跟她聊上半个小时。可是，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子奇没有约见那位一头秀发的女孩，也没有打电话给她，他料想那位女孩也不会打电话来的。
子奇，你怎么不接洽我了？ 不料，那位一头秀发的女孩还是打电话来了。
最近太忙了。
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亏我对你的印象还蛮好的。
你是一个挺好的女孩，可是，说不定我 有些事情不好说。
相见也是一种缘分，看来你不珍爱这种缘分，好，好！
这么好的机会，子奇却挑选了放手。看待感情，他本就如此？不，不是的，这不是他的原来面目。他有着一颗充斥浪漫情怀的心，对于自己的女孩，他懂浪漫，并且，照料她，可以无所不至。可是，谁又了解子奇心中的秘密？
子奇知道，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却仍无女友，这难道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其实，在心坎深处，子奇藏着两个女孩 他最爱的两个女孩。第一个女孩，在高中时代，那是一个留着漆黑短发的女孩，那是一个容貌不是很美但很端丽的女孩，那是一个披发着清新脱俗气味的女孩，那是一个双手反握金属护栏面对楼道身姿显出几分妩媚的女孩，那是一个一袭牛仔从容走过飘香桂花树的迷人女孩，那是子奇盼望与之邂逅相遇哪怕擦肩而过的女孩，可是，子奇不曾与她说过一句话。这样一个女孩，却成为子奇心底深刻的烙印，子奇，此生无法忘怀。第二个女孩，在大学时期，那是一个容貌平平的女孩，那是一个身材微胖的女孩，那是一个自信爱笑的女孩，那是一个能与子奇电话里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的女孩，那是一个子奇与之相处每一刻都很开心的女孩，那是一个子奇深觉最合适与自己过日子的女孩，可是，子奇不曾见过她迷人的丽影。这样一个女孩，依然成为子奇心底深刻的伤痛，子奇，此生无奈忘记。读研时，子奇想，第一个女孩，有迷人的丽影，却不曾接触，终成镜花水月；第二个女孩，深度接触，却不曾有迷人的丽温州私家侦探影，倘若将这二者联合在一起，那不就完美了吗？室友如龙诡笑地对子奇说， 想得倒美啊你！ 现在，第一个女孩，或许早就嫁人了；第二个女孩，远在厦门工作。子奇还能做什么呢？他只能听陈琳的《枫叶红》： 红颜最难得良知，红尘一去千万里，寄我柔情于风雨，春风吹尽西风起 他只能听乌兰图雅的《天越蓝我就越想你》： 东风又吹绿海角，你还在我的梦里；相思雨又敲醒记忆，唤我的长调慢慢清晰；琴声在感慨年华，是否把商定忘记，天越蓝我就越想你
一想到尚未解决的诸事，子奇就不想打乒乓球，不想打台球，不想看书，不想外出游览，尽管这些都是他的最爱。然而，不管怎样，工作，还得持续。
现在，子奇跟着冼部长学习调控工艺。冼部长，七零后，山东德州人，初中学历，已在化纤行业十八年了，颇有出产经验。凭着他的颇有教训，他老是叫嚷乎货色，隳突乎南北，对子奇等也是数番贬斥。
你们这几个大学生啊，包括你，我一个也看不上。
不说别的，把这个位的组件都给我上了，不行。人家九零后为什么行呢！？
说别的没用，就说会不会，能不能把车开起来！？
那个研究生朱聪，不行的话当前让他做点别的。
做点别的？做什么？ 子奇试探性地问冼部长。
操作工之类的。
操作工？子奇知道，车间里确有两名大专生沦为普通的操作工了。并且，在一次晚宴上，陆总举杯说过，各位要努力工作啊，不然可能会被边缘化。什么叫被边缘化？沦为操作工？在这么小的一个公司，还被边沿化了？子奇想，在他们眼里，我们似乎是傻子，可是，导师赵老师说过，在我们的研究领域，我们就是专家。
话题再转到冼部长上。冼部长，风范照旧，风风火火。只是，有一次，子奇发现，在车间中控室里，这是车间最干净最宁静的地方，冼部长面色苍白，头枕着一袋废丝，蜷缩着身子沉睡在铺在水泥地上的两张纸板上，又像一个极受委屈的孩子。听郝师傅说，昨晚九线的纤维不好做，挂不上丝，冼部长折腾了一宿，这不，累趴下了。他通宵了？直到下午三点，冼部长才迷糊地爬起来，下楼，骑着他的电动车在附近的便民超市买了一袋泡面和两个卤蛋，算作午饭了。可是，车间办公室的开水壶里没水了，子奇赶快说， 我去打水吧。 回来，子奇给冼部长倒水，泡面，那情形像在侍候自己的老爸。这会儿，冼部长说话的语气柔和了很多，颇有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的意味，平时他不是风风火火的吗？
然而，不管怎么，子奇厌恶单休，讨厌测张力，厌恶噪音，厌恶湿润的卷绕间，厌恶灰色的工作服，厌恶公司的流言蜚语，厌恶叶工异样的思维。他觉得自己不属于工矿企业，他应该属于学校 车间的工人们都说他更适合去当老师 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时间飞逝，一年过去了。
子奇坐在车间办公室的黑色靠椅上，泡了一杯冼部长给他的茶，有枸杞、红枣、橘皮、菊花、冰糖，杯口热气腾腾。窗外，阳台上，两株丝瓜藤顺着绿色袜带爬到了屋檐；窗内，子奇正使用iphone阅读QQ空间，上面，兄弟姐妹的动态明了：室友如龙去年十月前还在上海一家名企，月入可上万，但加班太多，这终究使他转入一家韩资企业做了销售 生活，不能仅为了钱，倘若没有生活情趣呢？师弟，毕业了,进入一家外企 nowtrainedandtravellinginBerlin Paris,Iamcoming Goodbye,Paris,itistimetogohome。看到这儿，子奇不禁想，读了这么多年书，辗转各地应聘，绕了一大圈，也就进了这么一家不再给他宾至如归的感觉的企业，说不定还被边缘化了！他和他的同学们，不正是冼部长给他的那包茶吗？未开封时就已注定彼此间的天地之别：她是枸杞，浮于水面；他是冰糖，沉于杯底。
不久，公司，有人走了。朱聪，走了；晓荷，走了。只有，叶工，一如既往地以他追求完美的思想教育着每一位新进员工；冼部长，仍旧风风火火；郝师傅，热衷于与人杂谈他熟知的范畴；办公室主任黄丽，隔三差五地领着新员工进出车间大门。
子奇呢？想着整日加料，在车间里楼上楼下地跑，汗湿全身；想着一年来整日苦哈哈的样子容貌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状况。在这里，他领会到赵老师的那句 企业里人员流动比较大 ，并且，徐徐地能体悟到那家名企曾给他面试过的季部长为什么毕恭毕敬地坐在桌旁。
车间办公室的窗外阳台上，两株丝瓜藤，开花的时候，子奇，带上他那高中时买的黑色箱包，离开了 他预备回母校读博。
然而，他都不知道，这种回归是否将自己带往准确的道路上 村里一位年近四十的博士在名校任教却尚未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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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奇，八零後，材料學專業研究生，即將畢業。
這段時間，他奔走於各大招聘會，他想在離校前找到合適的工作。
簡歷，紙質版的，電子版的，如士兵般出擊；回復的，郵件，電話，相继而至。
喂，是子奇嗎？
是的。
上次我們現場談過。我這邊是內蒙古軍用纖維研究所，事業單位，正须要像你這樣做過濕法紡絲的研發人員。你好好考慮一下，最遲本周日給我們答復，好嗎？
好的，謝謝。
今天，周五，距給出答復還有兩天時間。下午，去圖書館還清瞭所有的書刊；晚上，和室友們在漢莘美食城二樓共進晚餐，在這離別之際。
周六，學校有事，導師也過來瞭。子奇略帶興喜地走進導師的辦公室。
趙老師，內蒙古有一傢研究所讓我好好考慮一下。您幫我參考參考。
研究所，應該不錯的，壓力沒企業大。內蒙古，也不錯。有機會我也想去領略一下草原風情。 趙老師坐在藍色辦公椅上，微笑著。
我就覺得，太遠瞭。 子奇心想，趙老師您可是去內蒙古旅遊，我是去工作哎，說不定一輩子就呆在那兒瞭，聽說北方的氣候很幹燥。
沒關系的，現在交通也方便。我覺得，你可以去，不過，最終還得你自己決定。
子奇點點頭，離開瞭導師辦公室。
晚上，站在宿舍的陽臺上，子奇撥打瞭在福建打工的父親的電話。
爸，內蒙古有一傢研究所讓我考慮一下。您看我是去還是不去啊？
內蒙古啊，這麼遠。感覺像發配一樣。
是啊，挺遠的，不過單位還能够。
那你自己決定吧。
這有些難瞭。周日，今天是給出答復的最後期限。整個上午，他都在想，卻猶豫不決。直到下午三點，他才拿起手中的諾基亞。
喂，您好。我是子奇。您讓我最遲今天給出答復。我決定瞭，我來內蒙古。
泰州信用卡套现哦，子奇啊，你的決定有點晚瞭。我們這邊的应聘計劃已經變瞭，從原來的招聘兩人變為一人，而且我們已經和那位同學簽約瞭。
子奇站在鏡月湖畔的柳樹旁，握著諾基亞的手不經意間滑到瞭大腿上。他邊走邊想，自己沒有意識到事情的主要性而迁延到周日下战书，如果在周五即时答復說去，或許結果不這麼令人失踪。
翌日凌晨，室友如龍滑头地說， 今天交大有一個大型招聘會。我看瞭招聘單位名單，有不少名企，咱去看看。
子奇便跟著如龍坐公交，轉車，趕到交大。
一傢株洲的材料研究所正在交大的一個大廳裡舉行宣講會。子奇和如龍警惕地擠進大廳。宣講會結束，济宁信用卡取现緊接著是關於中英文閱讀、專業知識等方面的筆試。子奇和如龍一起通過，進入下一環節 面試。按照這傢單位的短信提醒，子奇和如龍輾轉到另一小廳，參加面試。
你們的面試表現都不錯，可我們隻招一個人，需磋商後再做決定，今晚八點會給你們短信。
走出交大校門，華燈已初上，子奇和如龍匆匆地踏上公交，帶著不一樣的等待心情。
快八點瞭，子奇设想著諾基亞的短信鈴響，打開一看，短信上說，祝贺你被我所錄用。可是，八點到瞭，手機沒有動靜；八點十分瞭，還是沒有動靜。八點十五分，手機短信鈴響瞭。子奇疾速地打開來看，是如龍的短信，上面說，子奇，我被錄用瞭，你呢？子奇簡短地回復道，沒有。
晚上十點，子奇整理善意情，下樓，回宿舍。可是，在鏡月湖畔的柳樹下，在凑近小橋的水泥堤上，借著從圖書館閱覽室裡射出來的微光，他看見一隻白鷺雕塑品个别站在風中，註視著面前湧起波浪的水面。這麼晚瞭，它還沒有歸巢，它還站在激发浪花的水泥堤上，全神貫註地審視著湖面。它忘卻周遭，告訴人們，眼前的這片湖就是它的整個世界。這隻白鷺，不正是我的真實寫照嗎？為瞭生活，忙於奔走，子奇不禁淒然地想。
翌日，如龍對子奇說，株洲那傢研究所，我不去瞭，離傢遠，不便利。子奇點點頭。這事兒差點成為一段佳話，因為隔壁課題組的同學都知道，並且每逢遇到子奇都會詢問一番。
過瞭幾天，子奇又接到一個面試通知。到瞭面試地點，子奇才瞭解，這是一個着名教导機構，可是，他並不喜歡，盡管他樂於當老師。他原以為是一所學校，可是，於是，不待做完這所教育機構的人事總監發給他的測試題，他就匆匆下樓。到街上時，手機響瞭，是那位人事總監的電話。
喂，子奇，你怎麼就這麼走瞭？你對我還有沒有一點尊敬啊！？
對不起，我不喜歡這種教育機構。
我看你是個人才，我們這邊月薪八千不是問題。
假如是學校，我一定來。 子奇想，我當然是個人才啦。
你是要錢還是要穩定啊！？
對不起，謝謝您的邀請。
又過瞭幾天，子奇接到蕭山地區的一個面試通知。
子奇，請根據你的簡歷介紹一下你自己及你做的課題。
子奇坐在軟軟的黑皮大椅上，另三面都是公司的領導，也都坐在軟軟的黑皮大椅上，圍著方桌，像老朋友聊天，又像在冬日烤火。這是一個國企。溫暖的對話，溫馨的氣氛，他好像走進瞭一傢賓館，獲得瞭賓至如歸的感覺。可是，他隻是在辦公室裡與老總們對話。辦公室，经常是幹凈整潔的地方，有些或許還很上檔次。這傢國企的辦公室裡，寬大的棕色辦公桌上擺著臺式電腦，辦公桌的左側為四把軟軟的黑皮大椅，右側的三門大櫃裡塞滿瞭各類文件，前面的窗內平臺上擺著兩盆文竹。可是，車間呢？環境如何？沒有時間瞭，他得馬上趕回學校，因為車票已買好瞭。或許，他們本就不盘算帶他去車間看看。
回到學校，課題組的同學都在問。
什麼公司？確定好瞭嗎？ 師弟問。
一傢國企，公司不大。
國企，待遇好。 師姐說。
國企，人的環境溫馨一點。 似乎在國企呆過一樣，師弟說。
子奇想，我又不像室友如龍那樣有豐富的實習經歷，課餘他做過傢教，在高檔酒店當服務生，在知名化工企業做水體檢測，還在汽車公司實習過。我也不知道哪類公司比較好，聽師姐師弟們這麼說，國企應該還不錯，先簽瞭吧，這也是響應就業辦老師宣講的就業策略。
子奇簽瞭這傢公司，心裡略感輕松。沒過幾天，一傢世界五百強企業發來面試邀請函。這是一傢外企。子奇，去瞭，面試后果不錯。在做決定的那天，公司請统一批前來面試的研究生們吃飯，在佈置古樸的公司雅間。子奇明顯地覺察到，給他面試的季部長坐在椅子上，身體前傾，畢恭畢敬。季部長，也是研究生，四十歲，個子不高，卻很謙和，最初就在這傢名企工作，後幫嶽父做起瞭工程公司，現在又輾轉到這傢名企，目前在本市有房有車。可是，他為什麼坐在椅子上畢恭畢敬呢？
子奇，麻婆豆腐，四川名菜，也合你們湖南人的口味，來。 謝部長用外語跟外國老總說完後對子奇說。
臨走的時候，在二樓產品展覽室的樓梯拐角處，季部長握著子奇的手， 謝謝，再見。 好，季部長再見。
回到學校，子奇又走進導師趙老師的辦公室。
趙老師，著名外企與國企誰好？您幫我參考參考。
外企，待遇也不錯。不過，現在也沒有鐵飯碗。企業嘛，不比研究所，人員流動比較大。選對行業，越跳越好吧。 趙老師坐在藍色辦公椅上，依然微笑著。
夜裡，在宿舍，子奇發短信給季部長，詢問錄用情況。季部長回短信瞭，上面寫道：子奇，現在確定錄用你的可能性很小，雖然我們很盼望你過來，但老總說做決定的那天你猶豫過。你也知道，我們這兒待遇也不錯，雙休，月薪五千，還有獎金。看來自己又說錯話瞭，因為已簽瞭一傢公司，現在又有一個機會，反倒有些骄傲瞭。世界五百強企業，學校也是很推薦的，因為學院走廊上的宣傳欄每年都會展现畢業生們的去向，並重點介紹有多少比例的學生進入世界五百強企業、科研院所等。現在看來，是去不瞭瞭。
油菜花正黃的時候，子奇帶上黑色箱包，那箱包還是高中時買的，帶上幻想，離開瞭母校，離開瞭松江南站。
根據公司的支配，子奇將去北京參加為期兩周的培訓。北京，從未去過。在培訓結束前，培訓部組織瞭一次新進職員北京兩日遊。跟著隊伍，子奇遊覽瞭天安門、故宮、景山公園、長城，心境，無比喜悅，因為北京 他去過的最北的地方。
正如新婚夫婦結束瞭蜜月就要開始承擔傢庭的重担，結束瞭在北京的美妙兩周，子奇也要開始進行為期半年的輪崗實習。第一個崗位：紡絲。一上來就要上夜班，這出乎子奇所料，可是，能不上嗎？
今晚，第一天上班，第一個夜班。十九點五十，車間二樓小小的會議室，這裡，當班班長正在解讀上一班的生產情況；這裡，凑集著來自全國各地的農民工；這裡，大局部是男人，隻有四五個女人；這裡，煙霧繚繞 大部门男人都在吸煙；這裡，子奇坐在西北角的一個小板凳上，低著頭，呆呆地盯著地板。班前會開完瞭，子奇跟著人流進入工作崗位。這個崗位，他有一個師傅，姓郝，子奇便喚他郝師傅。郝師傅，湖南衡東人，算作子奇的老鄉瞭，教子奇上組件、取樣、投絲、分絲、掛絲、投料，挺細心的。前半夜空閑的時候，子奇隨郝師傅坐在裝滿廢絲的編織袋上，聽郝師傅饒有興致地講他過去的事情；後深夜空閑的時候，子奇隨郝師傅選個陰暗的角落，坐在裝滿廢絲的編織袋上，腿伸長，腳跟靠在水泥地上，顧不瞭臟不臟的，睡會兒。像這樣睡會兒，還是第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紡絲車間裡的報警器響瞭。這是紡制的纖維斷瞭。樓下的卷繞工打鈴提示樓上的紡絲工需从新投絲瞭。才睡瞭幾分鐘，郝師傅匆匆起身，又匆匆走到側吹風窗前，投絲。樓下的卷繞工沒吸住。樓上，又投絲；樓下，還沒吸住。
你行不行啊？！不行走人算啦！ 郝師傅一邊狠狠地拿刮刀敲打著風窗下的金屬板，一邊氣急敗壞地朝樓下喊道。
看到這情况，子奇想，他教我挺細心的，這會兒心情卻也十分糟糕。雖說是後半夜，可車間裡很熱，子奇便走到走廊上的小窗邊透透氣。窗外，天藍月明，還有幾顆星星在眨呀眨的 它們都不懂子奇的心。像這樣辛苦的夜班還有三個月，我生机這樣嗎？在校時怎會想到？名校的畢業生，我的夢想呢？夜空明凈，心卻不明凈，子奇不禁低唱起任賢齊的歌兒：
每個人都一樣
旧事難忘
提到過去就熱淚盈眶
感人真情
帶著無限憧憬
有夢的人都一樣
回忆我一路上
清晨四點半，往後每一分鐘，子奇都在忙，忙著從廁所打水，拖地，樓上樓下地抄表，絲斷瞭立馬投絲，拿編織袋裝廢絲，把一大車的廢絲運到一樓的廢絲間。
終於，八點瞭，下班。子奇拖著疲憊的身軀隨人流走出車間大門。風霧中，幾分晨寒，子奇不禁打瞭個寒顫。回到宿舍，子奇促洗漱，再去公司食堂啃兩個饅頭，回來便倒頭就睡。他覺得，現在的身體不是自己的，如果不馬上睡一覺，或許會很快死去。這種感覺，以前也有，在很累的時候，可是未几。就這樣，上午九點睡去，掠過午飯，直到下午五點一刻才睡眼惺忪地下樓吃飯。接著，十九點五非常，下一個循環。
夜班，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夜班，空閑的時候，子奇喜歡聽郝師傅的雜談，聽郝師傅講他老傢的好幾棟大屋子，講他兒子花錢如流水，講他轉賣金銀花全賠瞭，講湖南有多少地名帶 陽 字，講股份有限公司與有限責任公司的區別 无论什麼話題，郝師傅都能插上幾句，對於熟知的領域，更是滔滔不絕。漸漸地，子奇覺得，郝師傅說的話也有點不太靠譜，因為當他工作憋屈或與領導吵架時，他總會說我過幾天走人瞭，可是，他都在這兒幹瞭四年瞭，去年還被評為優秀員工。可是，子奇依然喜歡與郝師傅雜談，在這樣的工作環境 這好像是排解抑鬱的独一途徑，不然，自己又會靠在走廊上的窗邊低唱任賢齊的歌兒。
還在上夜班，早上八點，剛放工，子奇先去食堂啃瞭兩個饅頭，又匆匆地趕到綜合樓會議室參加會議。
八點十五分開會，你看，現在都二十分瞭。下次可不能遲到瞭！ 辦公室主任黃麗静静地對剛坐下的子奇說。
子奇點點頭，實際上，子奇怒火中燒，但他強忍住瞭。他承認，他不該先去食堂吃早餐，因為吃完瞭早餐遲到瞭會議，這是沒有紀律的表現。可是，他想問，黃麗，您上過十二小時的夜班？您瞭解夜班的辛苦？剛上完夜班還得破馬開會，這種治理模式就很人道化？子奇開始覺得，人的經歷不一樣，行為方法也隨之迥異。當自己和别人意見不一時，子奇選擇瞭沉默。
子奇，匯報一下你近期的實習情況。 葉工說。
我最近在產品檢測部，最先做的工作是測試纖維的力學机能，然後
什麼？力學性能？搞什麼！？ 不待子奇說完，葉工聲色俱厲地打斷瞭他的話。
子奇想，把纖維的強度與伸長稱為力學性能，這是沒錯的，是比較學術的說法。其實，一有時間，子奇就會打開電腦，進入知網，搜寻自己在讀期間發表的四篇論文的下載與被引情況 自己仍然這麼學術 那情形恍如在與情人約會。子奇知道，公司普通稱測試纖維的強伸纖，但自己的說法也沒錯 學校以外的空間學術性比較差。這不，被葉工喝住瞭。可是，他說話的語氣為何不能再柔和一些？上夜班的時候，聽紡絲工們說，葉工素日裡動輒 他媽的 ，葉工說這三個字，或許是無意的，然而，動輒 他媽的 ，有一次，葉工被兩個來自四川的員工打瞭。天然，那兩個四川員工被開除瞭。可是，現在，葉工還是這種風格，難道他上大學時就已動輒 他媽的 嗎？子奇想，應該不會吧 大學畢業後的環境培养的吧 可是導師趙老師到現在依然還像個好學生。
渴望著，堅持著，三個月的夜班終於結束，白班來臨。可是，問題常有，話題不斷。在紡絲車間，葉工截住瞭子奇。
聽說你最近在鬧情緒？
我之前面試的一傢外企，月薪五千還雙休，可這兒
你有什麼特殊才干？憑什麼要那麼多？他們落實瞭嗎？
子奇沒說話，心想，我的確也沒有什麼特殊能力，我也不太重錢，卻恶感單休，況且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我聯系過在那兒工作的同學 他們的確落實瞭 難道我的同學們全都存在特别才能？
周日的一個傍晚，夕陽，無限好。子奇和另一位同進公司的研讨生朱聰坐在 味太美 餐廳靠窗的地位上，面對面。
前段時間我依照自己的風格做瞭一件事，做得還可以。但葉工還不太滿意，說瞭我兩句。我沒說話。他卻說說瞭我兩句我就傻瞭。 子奇有些憤然地說， 什麼叫傻瞭？我真的傻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做事風格，我真的不想與人爭吵。
哦，聽你說過，當你和別人意見不一時，你選擇瞭缄默，現在卻被說成傻瞭。 朱聰呵呵地笑瞭。
跟你說個事兒。和我們一起進來的那個小女生曉荷，因為包裝箱的設計做得達不到葉工的完美要求 其實我覺得她做得挺好瞭，卻依然被葉工說瞭一頓。 朱聰吃瞭一塊玉米烙，接著說， 之前曉荷買瞭一本關於高效工作的書，準備學著进步工作效力，還在辦公桌的右下角貼瞭一張溫馨提示：葉工嘱咐的事件一天內給予答復。這下，被葉工說瞭一頓，曉荷狠狠地扯下瞭那張溫馨提示，趴在桌子上，哭瞭。
葉工，判若两人地以他追求完美的思惟教育著每一位新進大學生，然而，卻好像不太受歡迎。
子奇，今晚六點陸總請你們幾個大學生在公司雅間吃飯，記得去啊。 辦公室主任黃麗打電話告诉來瞭。其實，每個月末，公司的負責人陸總都會請這些 精英們 在二樓雅間吃飯，順便談心。
席間，觥籌交錯。而這當中又以陸總、葉工最講究饮酒氛圍，在表達彼此敬意的基礎上，他們，一杯又一杯。談到喝酒，子奇不禁想起，研二的時候，子奇跟著導師趙老師驅車去禦瀾軒吃飯 跟一傢公司洽談工程項目。席間，那傢公司的負責人邀趙老師喝酒。趙老師面帶微笑， 高血壓都幾年瞭，喝不瞭酒瞭。 子奇卻遭強制性邀請，好吧，喝不瞭白的，喝紅的。其實，他從不喜歡喝酒。那傢公司，除瞭司機，喝王老吉，其餘的人都在喝酒，一杯又一杯。酒，很快沒瞭。他們，繼續要酒。馬上，三位穿著似空姐的小姐端酒進屋。一眼，子奇就發現那位領頭的小姐長得真英俊。可是，子奇顯然覺察到，那位領頭的漂亮小姐在與客人交談的當兒受到瞭戲言甚或輕薄 生涯，仿佛對每個人都不易。宴畢，子奇喝瞭三杯紅酒，晃悠地踏進導師趙老師的轎車 幸好趙老師開車來瞭，不然自己怎麼回學校呢？還有，小師妹周婷，為感謝子奇對她本科畢業論文的鼎力指導，特邀他在漢莘美食城二樓共進晚餐，還叫上瞭另兩位師兄。子奇剛坐下，隻聽得周婷豪爽地喊道， 來四瓶啤酒！ 子奇不禁一驚：這個重慶小妹子，人挺嬌小，菜還沒叫先叫上酒瞭，這麼豪放，這麼愛喝酒！未几，這位可愛的小師妹畢業瞭，在上海工作瞭兩個月後終究回瞭山城，離開上海前還笑瞇瞇地對子奇說： 師兄，歡迎你來重慶玩，到時我請你吃正宗的重慶火鍋！ 好的好的，有機會必定去。 可是，後來少有聯系，隻是有一次在QQ空間裡忽然發現她的動態，上面寫道：爸爸，你嗜酒離開瞭我 從此我再不喝酒。可憐的孩子，爸爸逝世瞭！過瞭幾天，子奇又看到，小師妹的動態：又惦念爸爸的魚香肉絲瞭。
現在，子奇正和陸總、葉工在公司雅間吃飯嘞。陸總、葉工，還有其余幾位大學生，在互相表達敬意；子奇，不喝酒，隻專註他的全麥饅頭、豆角、紅燒肉。宴畢，子奇上樓回宿舍，經過陸總與葉工的辦公室時，辦公室的門半敞著，子奇看到，陸總、葉工分睡在兩張玄色大沙發上，蜷縮著身子，像兩個極受委屈的孩子。子奇想，正如諸多企業管理類書刊所述，企業傢名义光鮮背後苦，终日擔心於本钱回升，擔心於優秀員工散失，擔心於市場風雲變幻。倘若因產品質量問題受到下遊客戶的高額索賠，企業傢們更是茶飯不思，徹夜難眠。的確，很辛劳。聽說做銷售的個個都會喝酒，都能喝酒。陸總與葉工不僅是公司的負責人、高級工程師，還是高級銷售服務人員，酒量做作不錯，可是，在公司內部的晚宴上，大可不用喝到吐吧，還蜷縮著身子睡在沙發上，平添瞭幾分淒涼。
根據陸總的部署，給你們幾個大學生與兄弟單位的美女們支配瞭一次集體相親。 辦公室主任黃麗打電話來瞭， 下周日在西湖邊上。
時間到瞭下周日，公司的大眾將子奇等運往西湖四周的望江樓。子奇剛下車，隨即駛入一輛紅色別克 載著兄弟單位的美女們。很快，八位俊男靚女在西湖邊小逛片刻後便返回望江樓 重點不在觀景，在於望江樓裡的party。
我是一個比較活潑的女孩，但也是一個吃貨，我愿望我的男朋友天天都能給我做良多好吃的。 一個骨感的女孩坦誠地說道。
直說吧，我傢庭條件比較好，我要找一個高富帥。 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孩傲然地說道。
其實，我是一個不婚主義者，但我的性格很隨和，不管對方的性情如何，我都能去逢迎他，隻要他通過我父母這一關。 一個圓臉卷發的女孩無畏地說道。
我沒什麼请求，隻要男友人進取孝順對我好就好瞭。 一個穿著紅色方格紋襯衣的女孩樸素地說道。
這次party，子奇對西湖沒什麼印象，對四位女孩說的話卻印象深刻，猶在耳畔。不過，雖互留QQ號碼，但之後也杳無新闻。
上次的相親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好的？ 辦公室主任黃麗微笑著問子奇，趁子奇來為餐卡充值的當兒。
子奇搖搖頭， 她們可要找高富帥呀。
正好，前幾天我去她們單位開會，有個女孩子也是研究生，長得挺美丽的，到時你們見見，如何？
嗯。 子奇木訥地點點頭。
見面的薄暮，子奇陪那位一頭秀發的女孩在公司邻近的小路上走瞭一圈，而後送她大公司大門。
開始的兩三天裡，子奇都會在電話裡跟她聊上半個小時。可是，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子奇沒有約見那位一頭秀發的女孩，也沒有打電話給她，他猜想那位女孩也不會打電話來的。
子奇，你怎麼不聯系我瞭？ 不料，那位一頭秀發的女孩還是打電話來瞭。
最近太忙瞭。
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嗎？虧我對你的印象還蠻好的。
你是一個挺好的女孩，可是，說不定我 有些事情不好說。
相見也是一種緣分，看來你不爱护這種緣分，好，好！
這麼好的機會，子奇卻選擇瞭撒手。對待情感，他本就如斯？不，不是的，這不是他的本來面目。他有著一顆充滿浪漫情懷的心，對於自己的女孩，他懂浪漫，並且，照顧她，可以無微不至。可是，誰又瞭解子奇心中的机密？
子奇晓得，自己也老大不小瞭，卻仍無女友，這豈非一件很蹩脚的事情？其實，在內心深處，子奇藏著兩個女孩 他最愛的兩個女孩。第一個女孩，在高中時代，那是一個留著烏黑短發的女孩，那是一個容貌不是很美但很端麗的女孩，那是一個散發著清爽脫俗氣息的女孩，那是一個雙手反握金屬護欄面對樓道身姿顯出幾分嫵媚的女孩，那是一個一襲牛仔從容走過飄香桂花樹的迷人女孩，那是子奇希望與之萍水相逢哪怕擦肩而過的女孩，可是，子奇未曾與她說過一句話。這樣一個女孩，卻成為子奇心底深刻的烙印，子奇，此生無法忘懷。第二個女孩，在大學時代，那是一個模样平平的女孩，那是一個身体微胖的女孩，那是一個自负愛笑的女孩，那是一個能與子奇電話裡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的女孩，那是一個子奇與之相處每一刻都很開心的女孩，那是一個子奇深覺最適合與自己過日子的女孩，可是，子奇不曾見過她迷人的麗影。這樣一個女孩，依然成為子奇心底深入的傷痛，子奇，此生無法忘懷。讀研時，子奇想，第一個女孩，有迷人的麗影，卻不曾接觸，終成鏡花水月；第二個女孩，深度接觸，卻不曾有迷人的麗影，假使將這二者結合在一起，那不就完美瞭嗎？室友如龍詭笑地對子奇說， 想得倒美啊你！ 現在，第一個女孩，或許早就嫁人瞭；第二個女孩，遠在廈門工作。子奇還能做什麼呢？他隻能聽陳琳的《楓葉紅》： 紅顏最難得悉己，紅塵一去千萬裡，寄我柔情於風雨，東風吹盡西風起 他隻能聽烏蘭圖雅的《天越藍我就越想你》： 春風又吹綠天边，你還在我的夢裡；相思雨又敲醒記憶，喚我的長調漸漸清楚；琴聲在感嘆年華，是否把約定忘記，天越藍我就越想你
一想到尚未解決的諸事，子奇就不想打乒乓球，不想打臺球，不想看書，不想外出旅遊，盡管這些都是他的最愛。然而，不管怎樣，工作，還得繼續。
現在，子奇跟著冼部長學習調控工藝。冼部長，七零後，山東德州人，初中學歷，已在化纖行業十八年瞭，頗有生產經驗。憑著他的頗有經驗，他總是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對子奇等也是數番貶斥。
你們這幾個大學生啊，包含你，我一個也看不上。
不說別的，把這個位的組件都給我上瞭，不行。人傢九零後為什麼行呢！？
說別的沒用，就說會不會，能不能把車開起來！？
那個研究生朱聰，不行的話以後讓他做點別的。
做點別的？做什麼？ 子奇試探性地問冼部長。
操作工之類的。
操作工？子奇知道，車間裡確有兩名大專生淪為一般的操作工瞭。並且，在一次晚宴上，陸總舉杯說過，各位要尽力工作啊，不然可能會被邊緣化。什麼叫被邊緣化？淪為操作工？在這麼小的一個公司，還被邊緣化瞭？子奇想，在他們眼裡，我們似乎是傻子，可是，導師趙老師說過，在我們的研究領域，我們就是專傢。
話題再轉到冼部長上。冼部長，風范依舊，風風火火。隻是，有一次，子奇發現，在車間中控室裡，這是車間最幹凈最安靜的处所，冼部長面色蒼白，頭枕著一袋廢絲，蜷縮著身子沉睡在鋪在水泥地上的兩張紙板上，又像一個極受冤屈的孩子。聽郝師傅說，昨晚九線的纖維不好做，掛不上絲，冼部長折騰瞭一宿，這不，累趴下瞭。他通宵瞭？直到下昼三點，冼部長才迷糊地爬起來，下樓，騎著他的電動車在附近的便民超市買瞭一袋泡面和兩個鹵蛋，算作午飯瞭。可是，車間辦公室的開水壺裡沒水瞭，子奇趕緊說， 我去打水吧。 回來，子奇給冼部長倒水，泡面，那情形像在服侍自己的老爸。這會兒，冼部長說話的語氣柔和瞭許多，頗有 人之將逝世其言也善 的象征，平時他不是風風火火的嗎？
然而，不论怎樣，子奇厭惡單休，厭惡測張力，厭惡噪音，厭惡潮濕的卷繞間，厭惡灰色的工作服，厭惡公司的風言風語，厭惡葉工異樣的思維。他覺得自己不屬於工礦企業，他應該屬於學校 車間的工人們都說他更適合去當老師 他自己也這麼覺得。
時光飛逝，一年過去瞭。
子奇坐在車間辦公室的黑色靠椅上，泡瞭一杯冼部長給他的茶，有枸杞、紅棗、橘皮、菊花、冰糖，杯口熱氣騰騰。窗外，陽臺上，兩株絲瓜藤順著綠色襪帶爬到瞭屋簷；窗內，子奇正应用iphone瀏覽QQ空間，上面，兄弟姐妹的動態明瞭：室友如龍去年十月前還在上海一傢名企，月入可上萬，但加班太多，這終究使他轉入一傢韓資企業做瞭銷售 生活，不能僅為瞭錢，倘若沒有生活情趣呢？師弟，畢業瞭,進入一傢外企 nowtrainedandtravellinginBerlin Paris,Iamcoming Goodbye,Paris,itistimetogohome。看到這兒，子奇不禁想，讀瞭這麼多年書，輾轉各地應聘，繞瞭一大圈，也就進瞭這麼一傢不再給他賓至如歸的感覺的企業，說不定還被邊緣化瞭！他和他的同學們，不恰是冼部長給他的那包茶嗎？未開封時就已註定彼此間的天壤之別：她是枸杞，浮於水面；他是冰糖，沉於杯底。
不久，公司，有人走瞭。朱聰，走瞭；曉荷，走瞭。隻有，葉工，一如既往地以他寻求完善的思维教育著每一位新進員工；冼部長，依舊風風火火；郝師傅，熱衷於與人雜談他熟知的領域；辦公室主任黃麗，隔三差五地領著新員工進出車間大門。
子奇呢？想著整日加料，在車間裡樓上樓下地跑，汗濕全身；想著一年來整日苦哈哈的模樣 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狀態。在這裡，他體會到趙老師的那句 企業裡人員流動比較大 ，並且，漸漸地能體悟到那傢名企曾給他面試過的季部長為什麼畢恭畢敬地坐在桌旁。
車間辦公室的窗杭州私家侦探公司外陽臺上，兩株絲瓜藤，開花的時候，子奇，帶上他那高中時買的黑色箱包，離開瞭 他準備回母校讀博。
然而，他都不知道，這種回歸是否將本人帶往正確的途径上 村裡一位年近四十的博士在名校任教卻尚未成婚
二零一四年夏作於紹興 贊
(散文編輯：江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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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6 17:5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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